在如今的韓國社會,“未來”二字正給年輕人帶來巨大的不安和憂慮。
在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當中,目標單一的殘酷競爭正在成為所謂的“模范人生”。比起質疑一生只能被“高考”這一準則“審判”的評價體系,他們更熱衷于將學歷歧視擴大再生產。各大書店常年占據銷量榜首的是一系列成功學書籍,他們明明已經因極端的自我管理飽受煎熬,卻還是會為了得到一點渺茫的競爭優(yōu)勢而不放過任何歧視他人的機會。到底是什么把他們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一現象引起了韓國一線社會學教師吳贊鎬的注意。他曾輾轉于韓國多所大學做講師,對當下的韓國大學生群體進行過多次深入訪談,并以此為題完成了博士論文。通過近距離觀察韓國的大學生群體,吳贊鎬發(fā)現這些年輕人其實既是不合理社會結構的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更是維系這種社會結構的幫兇。
近日,基于其博士論文的新書《“我們贊成差別對待”:變成怪物的年輕一代》中文版出版。總體來說,這本書到結尾也沒能對這一現象提出相應的解法,但書中細致呈現的案例還是拋出了一個值得討論的問題,幫助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審視東亞教育模式僵化的另一面。下文經出版方授權刊發(fā),摘編自書中第三章“變成怪物的年輕人的自畫像”,小標題為摘編者所起,較原文有刪減,注釋見原書。
原文作者|[韓]吳贊鎬
《“我們贊成差別對待”:變成怪物的年輕一代》,[韓]吳贊鎬 著,六一 譯,野spring|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5年2月。
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
如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對學歷等級化秩序的過度執(zhí)著,顯然與過去單純的學歷主義至上不同。過去韓國社會的學歷主義,是通過特定權力發(fā)揮作用的學閥問題,首爾大學等少數名牌大學以學閥為基礎壟斷社會要職的嚴重問題至今依然存在。
學閥的概念常與韓國社會集體文化的關鍵詞——共同體性、親緣主義等聯系在一起,對以共同體性為基礎存在的“過去式“學閥來說,隸屬某個群體帶來的積極效果存在于未來,因此,他們的一切行動都要以順應該群體的規(guī)則為前提。只憑同門關系就能實現互幫互助,是因為該大學的大部分畢業(yè)生都能成功就業(yè),因為沒有必要視其為競爭者,所以才能與其成為肩并肩的同伴。
但是,如今的年輕人不會因為“畢業(yè)于同一所學?!本瓦x擇聯手,“校友要互幫互助”在自我開發(fā)意識固化的今天,已經是不合時宜的了——“我先活下來”才是首要目標。他們也沒有幫助同門的余力,何況現在也不是憑學校名字就能輕松解決就業(yè)的時代了。因此,憑同門這一個條件就能聚集起來的學閥概念,就相對地淡化了。
韓劇《天空之城》(2016)劇照。
即便如此,學歷主義和學閥主義也不可能完全消失。雖然一個學校名字能起到的作用已經大不如前,但作為凸顯自己的特別、“推擠”他人的戰(zhàn)略還是十分有用的。這一戰(zhàn)略很周密,并不是盲目的歧視,而是會拿出“客觀上那個人能力不如我”的論據,實際上是在強烈主張學力(在此學力被擴大理解為全方面的能力)上的差異。正如上文的例子,他們不僅不會因為是同門就抱團(不是說抱團就是正確的),甚至在同一所學校內還要用“高考分數=客觀學力”的邏輯與他人劃清界限。
過去,“學閥”一詞蘊含著共同體的含義,而在這一點上,學歷等級主義是相反的——以守護現有排名的方式,要求社會認同“學力客觀差異”。尤其是在大學教育普及的今天,光是考上大學已經沒有什么特別的了,所以大學生執(zhí)著于守護自己所在位置的小小優(yōu)勢,蔑視哪怕只比自己低一點點的人,并且無法忍受地位被動搖。
在這里還有一點微妙的不同。過去在學閥主義的“炫耀”中,一般會產生這樣的對比——首爾大學vs非首爾大學、名牌大學vs非名牌大學、“首爾圈”大學vs地方大學……在這里,學閥討論的核心是名牌大學的學生,有批判性意味;但在用來“蔑視”的學歷等級主義中,被關注的往往是排名更低的大學學生,問題從“誰在炫耀”變成了“誰被蔑視”。
韓國紀錄片《學習的背叛》(2016)畫面。
其實從這個不同點里最能看出現在的年輕人是以什么姿態(tài)生存于社會上——被蔑視的受害者有時也會成為蔑視的加害者,蔑視的連鎖反應一直持續(xù)到最底層。對于被蔑視的一方是否就不會蔑視他人的問題,沒有任何一個大學生能獨善其身。
綜上所述,現在大學生的思考方式是將高考分數的差距擴大理解為所有能力的差距。更諷刺的是,比起抗議處于“更高處”的學生蔑視自己,他們更傾向于去蔑視處于“更低處”的其他學生,蔑視他人的行為就這樣逐漸被合理化了。我見過的大部分學生,不管是不是名牌大學的,都認為上述行為是正當的。
都說現在的社會是消費社會,在消費社會里,個人通過消費來體現自己的等級。如今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因學歷感到自卑或優(yōu)越的樣子,簡直和為購買廉價品而羞愧、為得到名牌而驕傲的現代人消費心理如出一轍。一名西江大學的學生吐露了他在高考分數帶來的自卑感和優(yōu)越感之間徘徊的心情。
首先,面試官會查看簡歷確認面試者的學校,神奇的是,如果和我一起面試的都是錄取分數低的學校的學生,我就會變得很從容,面試的時候也很有自信,還能開一些幽默的玩笑。然而,有一次一起面試的都是首爾大學、延世大學、高麗大學的學生,只有我是西江大學的,我就開始變得焦慮緊張,想著如果失誤了怎么辦,結果最后真的面試失敗了。
看上去這位學生的面試狀態(tài)在從容和緊張之間轉換得十分自然,但這其實根本不是他自控的結果。因為根據當下的情況產生什么樣的感情,是早已訓練好了的。他們知道什么情況下膽怯畏縮,什么情況下從容不迫,這充分說明了他們正處于一種被追趕的不安狀態(tài)。
如果只是因驕傲而歧視他人,就應該止于炫耀,而他們在炫耀后,一定會對歧視對象進行排擠,只為拼死守護自己也不知何時會被推擠下去的位置。別說團結起來改變社會了,他們自己先陷入了無用的“蝸角之爭”。盲目相信自我開發(fā)邏輯的大學生被推上“蝸角之爭”的戰(zhàn)場,又不得不依附于這個戰(zhàn)場,無法脫身。
想象一下蝸牛的兩只觸角互相爭斗的場面吧,誰看了都會覺得索然無趣。人們經常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利害關系爭斗,實際上這些爭斗大多是脫離了本質的消耗戰(zhàn)。在這個充滿問題的社會中,他們變得更幸福了嗎?社會問題還在不斷積累,不過徒增了犧牲者。個人靠著僅有的一絲希望,用冰冷的競爭法則把自己從頭到腳武裝起來,對本質的社會問題視而不見,站在蝸牛的角上,進行無謂的爭斗。
更嚴重的問題是,這一現象正在無比自然地循環(huán)著。大學生A遭到了錄取分數線沒比自己大學高幾分的某大學學生的歧視,十分生氣,為了稀釋這種受害意識,A覺得必須說明自己的情況是特殊的,于是他開始努力尋找大學畢業(yè)以后的出路。如果能找到一份讓人羨慕的工作,就可以洗掉至今為止的屈辱,所以他要努力提高學分、考各種資格證,積累所謂的履歷,做著臥薪嘗膽的夢?!拔译m然現在上著這么個大學,但是我一定要找個好工作,證明高考的分數不是我真正的實力!”就這樣,他人的蔑視成了大學生A臥薪嘗膽的興奮劑,雖然這一動力的源頭還是自卑感。
然而,只有A在臥薪嘗膽嗎?A曾經蔑視的某個人也會同樣地下定決心要打敗A。看到爬上來的其他人,A的優(yōu)越感又帶來刺激,“我不能輸給那個家伙!”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想要絕對堅守自己的位置,無論如何都不能掉下去。
就這樣,所有人都為了克服被蔑視(自卑感),維持蔑視(優(yōu)越感)埋頭努力地積累履歷。這些履歷是通過嚴格的自我控制式自我開發(fā)才能取得的東西,年輕人自我開發(fā)循環(huán)的起點就在這里。這就是壓得他們無法喘息,只能盯著前面一直跑的生存法則,也是他們不得不往前奔跑的理由。
現實就是這么扭曲,在這個扭曲的社會里,大學生也正在成為扭曲的人。所以,對在歧視中活得很艱難的年輕人,我們不該再說“要想戰(zhàn)勝那些委屈,一定要努力自我開發(fā)”這樣的話,這樣是絕對無法把他們從蝸牛的角上拽下來的。
所有大學正在
逐漸“工商管理化”
未來希望渺茫的原因,和變化的大學環(huán)境也有很大關系。現在韓國的大學致力于將年輕人培養(yǎng)成更完美的資本主義商品,大學逐漸企業(yè)化,甚至只根據就業(yè)率的高低來進行專業(yè)結構的調整,文體類專業(yè)首當其沖,連研究韓國人自己的語言和文化的國文系都難以幸免。
斗山重工業(yè)會長兼中央大學理事長樸容晟在一所大學演講時曾說過:“‘大學是素質教育的平臺,是學問的殿堂’這種唬人的話已經過時了,要承認,現在的大學就是‘職業(yè)教育所’?!?/p>
這話雖然引起了很大爭議,但確實存在這樣的趨勢?,F在大學的目的是將學生培養(yǎng)成“訓練有素的公司職員”,因為只有成為這樣的大學,才有希望從企業(yè)手里拿到一棟樓。
韓國紀錄片《學習的背叛》(2016)畫面。
就這樣,各大學以工商管理專業(yè)為中心進行學制重組,縮減其他學系的規(guī)模,增加工商管理專業(yè)的學生名額,創(chuàng)建到了大學二年級就能自由選擇的“自由專業(yè)”(名義上是可以選擇任一專業(yè),實際上被很多高考沒考進工商管理系的人作為迂回路線)也是為了培養(yǎng)更多工商管理專業(yè)的學生,所以工商管理專業(yè)學生的數量和過去十年相比成指數級增長也是必然的。
工商管理原來只是隸屬于商學院或政經學院的一個小專業(yè),在IMF(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外匯危機之后得到全面支持,才升格為一個專門的學院。并且,因為社會更偏好工商管理專業(yè)的學生,學校的資源也會向這個院系傾斜,所以學生無論通過輔修還是轉專業(yè),都想進入工商管理系學習。甚至為了提高就業(yè)率,連哲學系的主任也會鼓勵學生輔修工商管理。
根據對首爾某私立大學的調查,該校共設有25個專業(yè),而全部在校生中,足有19%主修工商管理專業(yè),占了全體學生的五分之一,其他專業(yè)的學生中也有18%輔修了工商管理專業(yè);而從工商管理學院真實在學人數上看,全校34%的學生都在就讀工商管理專業(yè)。
不僅如此,其他專業(yè)還費盡心思地想要和工商管理“融合”,所以最近出現了很多陌生的專業(yè)名,比如“國際服務工商管理專業(yè)”“數字媒體工商管理專業(yè)”“金融保險不動產專業(yè)”等,甚至還出現了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也會登場的“擅長市場營銷的人文學MBA(工商管理學碩士)”講座。說好聽一點是“融合”,其實是其他專業(yè)為了提高“工商管理式的效率性”,在向工商管理專業(yè)靠攏。
就這樣,大學里工商管理相關專業(yè)的比重極速擴大,大學生也不得不被動頻繁接觸工商管理專業(yè)的學風。2010年首爾大學開設的“人生與人文學”系列講座中,有一位企業(yè)CEO(首席執(zhí)行官)曾這么評價人文學科的作用:“在談生意的場合一直討論無聊的數字,不如讓人文或藝術專業(yè)的職員來唱一首歌,效果會更好?!?/p>
現在的學生被“制造”成暢銷的企業(yè)商品也毫無怨言。他們在通過學分、托福、比賽、資格證等程式化的第一關之后,還要在自身原本獨特的色彩上蓋上統一的圖案,根據企業(yè)的喜好編寫自我介紹,費盡心思證明自己從小就具有適合該企業(yè)的基因,甚至還會自掏腰包搶著參加企業(yè)可能會喜歡的志愿活動。
就這樣,大學生在具備商品性的層面上培養(yǎng)創(chuàng)意性,這種創(chuàng)意性不是真正自由的創(chuàng)意性,只是企業(yè)想要的那種創(chuàng)意性;這種挑戰(zhàn)精神也不是真正的挑戰(zhàn)精神,只是無論多困難也要執(zhí)行公司方針和命令?!巴ㄏ影?!我可以!請吩咐!”“自我剝削?我吃這么多苦只是給未來的投資,和結果無關,為什么會覺得不滿、不公平?自己的人生全部獻給企業(yè),我就是我自己的CEO!"——“自己經營管理自己”的企業(yè)家式人格就這樣誕生了,這就是現在大學集中培養(yǎng)的理想年輕人范本。
與個人意志無關,擁有企業(yè)家式的人格,將人生歸結為“效率性概念”的年輕人往后只會越來越多。自己真正想學習的東西,因為大學里不開設相關專業(yè)而學不到的情況也會越來越多。已經不難想象,未來的年輕人會有怎樣標準的、千篇一律的性格。
工商管理的學風擴散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它很可能會讓自我開發(fā)時代殘酷的學歷等級主義更加惡化。工商管理,顧名思義是以學習企業(yè)邏輯為目的的專業(yè),和以個人思考為基礎對固有觀念進行再解讀的人文社會學科相比,從源頭上就受到了限制,像“獨立思考”“發(fā)揮想象力”這種能力,在這個專業(yè)里可以說幾乎不存在。
韓國紀錄片《學習的背叛》(2016)畫面。
事實上,全國所有大學工商管理專業(yè)的教學內容也幾乎相同,為了培養(yǎng)企業(yè)喜好的標準人才,學校不得不進行“定制教育”。比如,如果財務會計這門課程每所學校、每個老師所教授的都不同的話,企業(yè)會很難辦的。所以在工商管理專業(yè),完全不需要獨到的思想和見解。質疑的批判性思維是危險的,理解所給的命題并解決問題才是重要的。于是就形成了維持現有固定觀念的最佳條件,這樣的氛圍也有利于強化自我開發(fā)時代造就的年輕人的特征。
如今,人文社會類的學科正在逐漸消亡,工商管理類學科正在國家的支援下不斷壯大。所有大學正在逐漸“工商管理化”,所有大學生也開始以“經營管理式”的方式思考,這也是痛苦的年輕人未來依然一片黑暗的另一個原因。
執(zhí)迷于自我開發(fā)
就像整形成癮
他們最終只能執(zhí)著于自我開發(fā)這一個人手段,和如今整形成為必備的社會風氣十分相似。電視上的整形節(jié)目,一些女生會找來因為外貌受到歧視的人,說要給他們做手術。他們不會從歧視他人外貌的加害者,以及縱容這些加害者的“外貌至上主義”上尋找問題的根源,而一味強調只要改變外貌痛苦就會消失。既然改變外貌能讓痛苦消失,那也就不能否認根源還是在于臉了。現在的整形,不再是真正有問題時才需要做的手術,而是在自我管理層面對未來某種危機的預防,在這樣的背景下,所有普通人都變成了“潛在的患者”,整形市場自然得到極大的增長。
電影《下一個素熙》劇照。
2007年大火的《88萬韓元世代》一書,讓“88萬韓元世代”一詞流行起來,引起了關于年輕人的世代討論??墒牵@本書本來想剖析的是使得年輕人如此艱難的韓國社會結構問題,媒體卻把眼光都放在了年輕人的艱難上,大肆渲染“是誰拯救了他們”,將“88萬韓元世代”這一名稱用作強調某些人(特別是政客)的道具。至于他們到底為什么變成了這樣,沒有人站出來負責。反正年輕人的無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于是這種感嘆又披上忠告、建議、安慰的外衣,成為上一輩對年輕人的干涉,這即是后來自我開發(fā)類書籍如雨后春筍般出現的背景。
二十多歲年輕人成為等待拯救的“88萬韓元世代”的過程,和哲學家齊格蒙特·鮑曼提出的、以“無選擇能力”為標志性特點的底層階級在現代社會的產生過程十分相似。簡而言之,大眾媒體通過人物紀錄片和電視劇等節(jié)目,反復刻畫可憐之人“無能”的樣子,從而讓大眾形成對他們的刻板印象。觀者雖會同情地流下眼淚,但最終還是會形成“因為總是那個樣子才會貧窮”的刻板印象。
在只強調慘淡現實的社會氛圍中,年輕人并不會認為自己是結構的受害者,所以比起向某些人追責的“變革”,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他們以為自己做出了反抗,其實在外界看來都是預想之內的反抗,“我們要工作!”是開始,也是結束。
美國社會學學者米基·麥吉分析沉迷自我開發(fā)的現代人時,提到了“美國的變身文化”。媒體不斷把白手起家的成功形象,以“克服苦難傳記”的風格進行再生產,無疑會誘導人們紛紛投入自我開發(fā)。所以麥吉認為,自我開發(fā)書里那些“全新的自我”或“現在的犧牲,未來的成功”等論調,和整形手術或減肥節(jié)目中擺脫丑陋的"before(之前)",變身為華麗的"after(之后)"的過程十分相似。
如今韓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是如此,自我開發(fā)書給他們提供了如何從“無能的before”變成“華麗的after"的手冊。實現了不可能的主人公,展示著他的事跡,激勵大家誰都可以成功。所以他們堅信自己只是還處在變身之前的before,努力就一定會成為after。
電影《下一個素熙》劇照。
一邊聽著“你們完蛋了,未來一片黑暗”的可怕警告,一邊聽著“沒關系,按我們說的做就可以成功”的花言巧語,當“無能的現在”和“充滿希望的未來”以無比具體又現實的姿態(tài)靠近時,年輕人很容易向著看似觸手可及的目標,展開自我犧牲式的自我開發(fā)。目標是否能夠真正實現不是問題,因為即便不能實現也是年輕入自己的責任,不管怎樣,自我開發(fā)都能繼續(xù)盛行。
就這樣,他們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對學歷等級主義的執(zhí)著,也是原封不動按照自我開發(fā)的邏輯和公式行事的結果。諷刺的是,這結果又會成為他們尋求自我開發(fā)書的動力。在整個過程中,結構性的社會問題都完美地隱身了。
本文摘編自《“我們贊成差別對待”:變成怪物的年輕一代》一書,經出版方授權刊發(fā)。
原文作者/[韓]吳贊鎬
摘編/申璐
編輯/荷花
導語校對/付春愔